剛到申時，天地間便是一陣灰蒙蒙的了，坐在馬上迎著朔朔寒風更讓人覺得寒冷刺骨，楚鳳鳴一行買了三輛馬車，體質弱的老人男子與孩子都在車上避寒，縱使每輛車上都放了一盆炭火，在如此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曠野裏行走還是覺得有風透過門窗滲進來。

名叫青鸞的男子已經收拾好心情，與他一起的幾位男子幫他應付了族人的詢問，此時幾個人正偎著炭火烤手，不自覺的青鸞將密閉的窗戶拉開一角，早就嚴陣以待的寒風立刻順著空隙竄了進來。

“青鸞，趕緊把窗戶關上，凍死了。”在極大的危機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什麽苦都能吃下，一旦危機解除就開始享受生活了，另外的男子不由分說的將窗戶拉上，拉攏了以下身上的厚重衣服笑道：“這一路上青鸞哥哥可是往外面看了無數次了，莫非出雲國的景色如此好看，只是恕弟弟眼拙，寒冬臘月的郊外都是一個模樣，怕是沒看人來的實在。”

聽他這麽說，其餘幾個男子也吃吃的笑了起來。

青鸞瞪了說話的男子一眼，“馬車裏悶得慌，你還不許我透透氣了，別老是用自己的心思揣測別人。”只是說話的同時眼神怎麽都有幾分閃躲，索性去看自己衣服上的花紋。

這些衣服都是在購買馬車的時候添置的，在出雲國百姓眼中或許是並不怎麽合身的普通衣服，可是對幾乎不曾出過靈隱族的他們來說，已經是很好很保暖的衣物了。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都是那位小姐親手置辦的……心思飄到這兒，青鸞的心裏一跳，頭顱壓低，自己果然如素馨所說……不不，自己只是感激她救了他，救了靈隱族，僅此而已。隔著衣物撫上胳膊上的紅砂，縱使自己還有這個東西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當日淩辱自己的人是切實存在的啊。想到此處，明亮的眸子裏滿是黯然，即使是普通女子也會嫌棄自己的吧。

呼呼的風聲從四處竄來仿佛嗚嗚的哭泣，看到他的神態馬車裏的其他男子也沒了調笑的心思，氣氛一時間凝滯了起來。

“聽阿夜說那位鳳鳴小姐要雇傭我們做事，我們能做什麽呢？”洛夜的哥哥洛如狀似糾結的問，秀氣的眉頭輕輕蹙起，伸手拉了拉旁邊青鸞的胳膊，仿佛想聽取他的意見。

聽他這麽一說，方才凝滯起來的氣氛立刻活躍了起來，這些自小待在家中的男子對於外面的世界很是渴望，即使有滅族之禍的危機也阻擋不了。“青鸞哥哥，我看外面很少有男子能做的事兒呢，也就是做些繡品什麽的，難道鳳鳴小姐要開繡店？”其中最小的含笑忍不住問，青鸞是他們裏最聰明的，這些問他總沒錯。

“我哪裏知道，我們聽從吩咐就是了。”青鸞想了一下發覺確實沒有適合男子的工作，心裏也有些疑惑，不過他對楚鳳鳴有一種特別的信任，她會將一切安排好的。

“鳳鳴小姐，咱們快到京城了吧？”不願坐馬車，早早的就請求與楚鳳鳴一騎的洛夜擡起了頭，被包裹在披風裏的她只有圓溜溜的眼睛在閃爍在好奇。

聽到外面的聲音裏面的討論聲漸漸消失，仿佛都在自然的思考自己的事兒，不過直楞楞的耳朵卻表示他們在聽。

楚鳳鳴幫洛夜拉了拉頭上的帽子，視線投向看不清的遠方：“是啊，後日就可以到京城了。”本來從錦州城到京城快馬加鞭用不了兩日，只是因為馬車行路緩慢的關系，楞是多拖了三天，等他們到了京城差不多該過年了，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年後開業。

“那咱們做什麽生意？”洛夜很親近楚鳳鳴，這也是為什麽她敢在族裏老人的眼神警告下與楚鳳鳴搭話。

“青樓，小屁孩你知道什麽是青樓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楊亞茹在旁邊搭話，雖然有損女子氣概，不過她還是想進馬車裏避寒啊。

“青樓？”縱使洛夜比較懂事，但很顯然這個詞語還是讓他困惑了。

跟在馬車另一邊的老鼠一楞，驚訝的看向楚鳳鳴，她們倒是無所謂了，那些男子怎麽辦？這位圓潤的小姐一路上各種不靠譜，定時信口胡說的。

馬車裏的男子似乎有知道的，因為裏面分明傳出了一聲驚呼，即使被及時的掩住了口，男子的聲音卻不容錯認的。

楊亞茹仿佛受了鼓勵般，一本正經的說：“這個你就不懂了吧，青樓就是讓咱們女人找樂子的地方，當然，現在的你還小，過兩年就明白其中的美妙了。”說完還往楚鳳鳴那扔了一個我聰明吧的眼神，也不知道這個話題是誰提出來的。

楚鳳鳴沒理她，她還想憑幾句話就教壞個半大孩子麽，這麽多靈隱族人看著，過後不要太慘才好。

“女人找樂子的地方，我小就不能去麽？”一直渴望長大能獨擋一面的洛夜最討厭人家說她小，因此沒好氣的瞪了楊亞茹一眼後不再理她。

“哈哈哈……”雖然一個人笑在場很多人都懂得的笑話很尷尬，可是楊亞茹還是臉皮很厚的笑了個暢快。

“鳳鳴小姐……”和老鼠一起的幾個靈隱族人策馬夾了過來，硬生生的將楊亞茹擠到了後面。

她們倒不是故意為之，前面探路的人已經回來了，夜來的早，今日晚上只怕要下雪，因此還是早作安置了好。

對於靈隱族的能力楚鳳鳴還是很驚訝的，怪不得族中女人根據能力以鼠命名，探查路線、刺探消息、困境生存的能力絕對和軍隊中經驗豐富的士兵一般。

跟在老鼠後面的金花鼠動作迅速、對於觀察到的事物能夠準確的分析，探路的事都是她做的，此次她尋到的是距離一裏外的破廟，本想再往前探探看有沒有村莊城鎮之類的，畢竟寒冷中最舒服的就是能夠喝上熱茶吃上熱飯，不過要遠處天地一色，這雪馬上就來了，因此迅速回轉帶領眾人來此處休息。

破廟正中只有一尊脫掉色彩的佛像泥胚，黑乎乎的臉上只有右眼處泛著嚇人的白，不大的一間房四處透風，屋裏淩亂的擺著些雜草，中間還有少量黑灰，估計有人在這裏休息過。

不消楚鳳鳴說話，跟在老鼠後面的幾個人已經忙活起來了，盡量將中間的地方歸置整齊，又從外面撿了些幹柴在中間升起了火堆，火光越來越大，廟內的寒冷總算消散了些。

十來個男子坐在族中老人的後面，故作自然的四處審視著廟內的環境，卻不時將探究的目光看向楚鳳鳴。

“鳳鳴，這些男子忒膚淺了，怎麽能以貌取人。”對於自己爹爹沒有將自己生成俊美逼人的女子楊亞茹無從吐槽，只有以內在取勝。

“楊二小姐我知道，因為這是可以看到的，不膚淺的地方不好看到啊。”洛夜抓住機會反將楊亞茹一把。

楚鳳鳴在火堆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嘴角習慣性的噙著一抹笑將已經硬成石塊的饅頭穿在樹枝上烤了起來，鳳眼中火光跳躍，仿佛除了眼前的東西再也看不到其他。

“咳咳，那我就證明一下本人其實很內秀……”楊亞茹在雜草堆上坐下，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大家的視線果然集中在自己身上後得意道：“詩歌太俗，本人就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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